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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八十七章 相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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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河之中,無盡星辰沈浮,星漢燦爛,若出其裏。

紫薇大帝面色一陣青一陣紅,沈默良久,半晌方才拂袖離去。

周禹目視紫薇大帝離去,心知從此以後,自己與紫薇大帝之間再無緩沖餘地,作為不同道統的代表,道路之爭便是你死我活的死鬥,沒有妥協,沒有餘地。

沿著天河行進,能夠看到遠處連綿一片的天河水軍大營,其中銀甲天將無數,或乘天馬游蕩天河之間,或佇立營門之前,守護大營安寧。

“嘿,如今地仙界完全走上了不同的方向,二師兄終究還是沒能成為二師兄,沒了玉帝,依舊還可以在天河水軍當他的天蓬元帥……”周禹心中暗道,如今,地仙界的未來已經脫離了周禹的先知先覺的劇情,沒有了西行,沒有了取經小隊,剩下的便是毫不掩飾的大道之爭了。

想到這裏,周禹也沒有心思在天河之畔游蕩,腳下生出雲氣,太清踏虛步一動,正欲返回長生帝宮,卻若有所感一般看向天河另一端。

一名銀發雪眉的青年正含笑看著周禹,面容俊美似妖,雙瞳炯炯有神,如同秋水深潭般,周禹心中一動,卻見那青年拱手一禮,而後飄然離去。

幽冥教主!

周禹心中暗忖,想著這位幽冥世界的大神通者的資料,地仙界的幽冥世界不同於周禹曾經到過的幽冥界,按照地仙界居於最高而言,當初的幽冥界亦是算作地仙界幽冥的投影,相比自己的前世身,這位幽冥教主才是真正的幽冥大神通級別的人物!

不知為何,對幽冥教主,周禹總有種還會遇上的感覺……

雖然這感覺來的虛無縹緲,但周禹時刻感受著時光長河的沖刷,對未來主流枝幹有著一定程度的感知,不解其因,卻深信這種感覺。

暗自留心,周禹腳下踏虛步一起,已然一步跨入了星海之中的長生帝宮。

“恭迎師尊歸來!”四大弟子齊齊站成一排,行禮道。

“免禮,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吧,公孫陵,隨後喚龍玉來見我。”周禹淡淡道,高踞寶座之上,手肘撐著扶手,若有所思。

龍玉便是來投長生帝宮的群仙中那一位白龍龍女,如今負責三界情報收集工作,既然預感到與幽冥教主之間有著因果聯系,周禹也想未雨綢繆,率先了解這位幽冥世界的主宰級人物。

不一會兒,白龍女龍玉進入長生大殿,身著銀色鎧甲,顯得精明幹練,“參見帝君!”

“龍玉,三界中,可曾收集到有關幽冥教主的情報?”周禹問道。

龍玉聞言,眉頭微皺,“帝君,幽冥世界帝宮人手薄弱,對幽冥教主的情報極少,只知其乃是統禦幽冥世界的大神通者,似乎連道果級存在也比較忌憚,佛門地藏王菩薩曾受大乘佛教教主所托,插手幽冥六道輪回,可在那幽冥教主手下吃了不小的虧,不得已,方才發誓願地獄不空,誓不成佛,眾生度盡,方證菩提……直至今日,佛門也難以將幽冥六道輪回納入勢力範圍,可見這位幽冥教主的手段非同一般……”

周禹輕輕頷首,手指無意識的敲動扶手,“有意思,想不到這位幽冥教主還能擋得住佛門道果級的入侵!了不起,果然了不起!”周禹也知道自己入主長生帝宮時日尚短,情報系統不完善,能知曉這等事情,已經算龍玉手段了得了,吩咐龍玉下去,周禹也不再多想,只是暗自將幽冥教主記在心裏。

……

地仙界之中,所謂三界,上為天界,中為人間,下為幽冥,幽冥地府乃是眾生歸宿,無論神、仙、妖、魔、人,死後若非神形俱滅,真靈都會來到幽冥地府轉世投胎,地府之中,又有生死簿這等至寶鎮壓,素來都是各方大勢力關註的地方。

尤其是佛門,講究來世之說,因而對於六道輪回極為看重,早早就派遣地藏王菩薩進入地府,只是沒想到幽冥教主難纏,難以真正掌控地府……

此時,幽冥一處帝宮之中,銀發雪眉的幽冥教主緩緩入殿,坐在白骨王座上,露出一絲微笑,“沒想到,那東西竟然在他身上……枉本座找了許久,原來不在此界……”

……

玉皇身隕之後,三界短暫的迎來了一段平靜的日子,紫薇大帝掌控淩霄寶殿,威壓三界,一番整治之下,地仙界中不少妖族都被四處征戰的星君抓捕歸天庭天牢之中,弄得下界妖族惶惶不可終日,要麽投靠還未露出敗亡之象的妖魔,要麽不得不長途跋涉,前往上古妖族所在的北俱蘆洲茍延殘喘,一時間,三洲之地,紫薇大帝的聲望直線上升,風頭一時無兩。

……

轉眼之間,距離紫薇大帝登臨三界至尊已然過去了百年。

百年之中,紫薇大帝的恩威傳遍三界,敕令所致,無有違抗,無論是靈山、長生帝宮、幽冥地府等各處大勢力都暫避其鋒,三界中,迎來了短暫的平和歲月。

這一日,南瞻部洲,荒野之外,虛空霍然裂開一道裂縫,從中走出一個身影來,面如冠玉,劍眉星目,只是雙目中帶著一絲疑惑與新奇。

“咦,這就是傳說中的仙界?”青年身後負著一柄幽暗的神劍,此刻站在這荒野之中分外的疑惑。

青年負著神劍,漫無目的的走著,他姓朱名守正,從凡間而來,出生之時便有異象,三歲識劍,七歲開始修習劍法,十五歲而劍法大成,青年一輩無有敵手,如今剛過二十五歲,便已經到達了凡間劍道巔峰,化凡為仙,由武入道,破碎虛空,卻不曾料到來到此方世界。

初至此界,只覺天地之間元氣遠勝凡間,不由得心曠神怡,靈臺清明,隨意漫步虛空之中,不知不覺之間走入了璀璨星空。

“這才是仙界應有之象啊……”朱守正讚嘆道,目光之中,無數星辰按照至理運行,仿佛亙古以來便是如此……

一邊走,一邊吸納無處不在的天地元氣,如同沙漠旅人走入了綠洲,體內空虛的劍氣如同長鯨吸水一般飛快的充實起來,舒爽的恨不得長嘯一聲。

朱守正走著走著,忽然發現眼前竟憑空出現了一座星宮,巍峨肅穆,就這麽憑空懸浮在星空之中,心中大震。

“長生帝宮?”朱守正一字一句的讀出星宮上的道字,不知為何,他心中忽然有種想進去一觀的感覺。

飄然而至宮門之前,卻發現原本緊閉的大門自動打開,裏邊白茫茫一片,看不清情況。

朱守正停住身形,深吸一口氣,朗聲道:“在下朱守正,剛從下界飛升而來,無意間至大帝星宮,如有冒犯,還望勿怪!”心中有種奇異的召喚感,促使著朱守正來到這裏,他很想進去看看,找出呼喚自己來此的因緣。

“來者是客,請進!”一道渾厚之聲從裏邊傳出來,朱守正聞言,只覺得其聲如同黃鐘大呂,充滿了了寧靜之感,一瞬間,自身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緒盡皆消失無蹤。

朱守正心中一動,一步踏入了長生帝宮,走進宮門,耀眼的白光逐漸散盡,朱守正逐漸看清了內部,充滿了貴氣的大殿之中,坐著一名青年道人,身著明黃龍袍,正是周禹!

百年來,周禹一直都在潛修太清道法,其中的太極印已然有所領悟,盤坐殿中,有幾分清靜之風。

就在今日,周禹忽然心血來潮,已然百年不動的心緒一朝動蕩起來,太極印凝聚之中,元神高居無窮高處,俯視諸天萬界,感受時光長河的沖刷,從一道道因果絲線中尋找自身心血來潮的契機,直到看到來到長生帝宮的這名青年,周禹腦海之中的絲線方才連接起來,因果瞬間明了。

“晚輩朱守正,參見長生大帝!”朱守正正欲下拜,卻感到一股虛力托著自己,竟無法下拜。

周禹含笑道:“故人相見,何須多禮,轉眼百年,你終究還是來了。”

朱守正目光中透出一股疑惑,這什麽意思,長生大帝是自己的舊識?為何沒有一點點印象?

周禹看出朱守正眼裏的疑惑,霍然伸出右手,點中朱守正眉心,喝道:“前塵往事,百年光陰,此時不悟,更待何時!”

朱守正只感覺腦海之中轟然爆開,無數訊息畫面如同潮水一般在識海之中回蕩,劍法大成,破盡世間無數法門,破碎虛空時的驕傲與滿足;身長六尺,抱著一柄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長劍,雖然雙臂疲憊,卻目光倔強,絲毫不放松,一絲不茍練劍的自己;輾轉爬行,嬰孩咿呀學語時,蹣跚著趴在一柄劍上,口水落在劍身時的自己……

一幕幕過往畫面浮現,朱守正只覺得短短瞬間竟回顧了自己這一生,然而還沒完,忽然,腦海中多出了一幕畫面!

一方奇異的空間之中,朱守正感覺自己全身被束縛,一動不動,頭頂有鋒銳之氣透出,目光上移,只見一柄古劍竟懸於頭頂,朱守正驚慌失措中,卻發現自身平淡道:“周兄,道果之境便能覆活我等,我們等得起!”

話音剛落,朱守正忽然發現自身完全不受控制,無數劍光沖破渾身竅穴,竟是主動撞上了古劍!

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……

“啊!”朱守正一聲大喝,雙目霍然圓睜,卻發現自身依舊在長生帝宮,頭頂也沒有古劍,而眼前的長生大帝卻目光泛紅,正註視著自己,“原來是幻境……”朱守正一摸額頭,冷汗涔涔而下。

周禹此時心中則是完全明白過來,眼前這朱守正,便是凡界中自殺成仁於輪回殿中的朱家熠轉世之身!

原本,周禹一直想要走上道果之境,逆轉時光將朱家熠覆活過來,卻不曾想,凡界時光荏苒,朱家熠已然轉世歸來,成為了獨立飛升的修士,朱守正!

這一刻,周禹忽然有些慌,心中念頭紛雜,幾乎有驚慌失措的感覺,細細盤算,自身來到地仙界已然數百年,如今,凡界中的那些兄弟,兩位師父,他們是否還健在?還是已經等不到飛升之時,已然作古,轉世投胎?

生老病死,不成仙道便永遠逃脫不了這命運,周而覆始,如同種子一般發芽,到了秋冬,則覆歸大地,等待新一輪的重生。

而周禹跳出凡界,卻發現自己不得不面對現實,凡界的兄弟,師父,若難以沖破仙凡之限,周禹就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生老病死,逐步消亡……

如今,朱家熠轉世之身朱守正重修得證仙人之身,破開虛空而來,而黃胖子呢?法真和尚呢?東方西門兩位師父呢?

強大的,是命運!

周禹並未說明與朱守正之間的因果,過去已矣,朱守正雖然是朱家熠的轉世身,但畢竟不是朱家熠,並不是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,好不容易壓制住心神的動搖,周禹又在朱守正心神中點入了自身對於劍道的一些見解,希望能對其劍道有所裨益。

朱守正茫然之中,便發現自身已然不在長生帝宮,而是如同黃粱一夢一般,依舊站在荒野之中,只是腦海中多出的無數劍道至理告訴他,剛才的經歷不是夢境……

搖搖頭,朱守正只當這是一番奇遇,便邁步朝著前方走去,飛升來此,自然要好好磨礪自身……

長生帝宮中,周禹目光迷蒙,本性靈光之中,太上傳道之聲再起,身後浮現出一個點,半邊純白,半邊純黑,二者糾纏轉化,正是太極。

“萬物負陰而抱陽,陽極陰生,陰極陽生,陰陽相合,何本何化?”元神居於無窮高處,周禹許久方才長嘆一聲,目光中,時光長河沖刷之感又深了幾分,一道道支流通向不可知的未來,周禹忽然明白過來,每個人都有自身的道路,有自身的緣法,黃胖子也好,石大少也好,法真和尚,王道劍、獨孤烈,每一個人都是時光長河中的的一份子,沿著自身的命運軌跡在努力前行。

或許前方不再有交集,或許某一日又會再相遇,這便是命運,這便是變幻莫測的時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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